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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书阁 www.yushuge.info,大秦国师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;他还没来及施展毕生所学,他还未能见到韩国昌盛,他还未能以自身之能造福百姓……

    英雄暮年,尚且百般惋惜不舍,何况韩非正值壮年时,心中如何会没有悲愤不甘?

    徐福一句话就让韩非失了眠,他满脑子都是韩国今后何去何从,秦王真的会放过韩国?如此想了一夜,韩非等着秦王传他入宫。他要再见一面那徐典事。若是真的没有多少剩下的日子了,他便将所著的书简,都交于李斯,也交于手下人一份,令他们带回韩国。

    若韩王仍旧对他著的书看不上眼,那也是天意了。

    或许他死后,他的毕生心血能在秦王手中得到施展。

    何其讽刺?

    韩非苦笑一声,坐在桌案前,等了许久,又等了许久,再等了许久……却压根没有人来请他。

    韩非怔了怔,心中顿时说不出的堵得难受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慢慢走进深巷,头上还顶着大雪,不多时,徐福就披了一身的白。

    他身后跟着那小内侍,小内侍瞧着雪越发地大了,不由得皱了皱眉,担忧地问道:“徐典事可觉得身上发凉?”

    “无事,不冷。”徐福顿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小内侍忙上前敲了敲门,门一开,里头探出个脑袋来。

    “先生可来了!”蒹葭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小内侍忙上前将门完全推开,徐福走了进去,见蒹葭裹得严严实实的,一身雪白,整张脸都陷进了大帽子里,一身锐气全没了。

    徐福跟着蒹葭往里走去,就见龙阳君还是穿着他那一身女装,慢悠悠地往嘴里送着食物。

    这时徐福刚散值从奉常寺出来。

    酉时,也正是用晚膳的时候。

    龙阳君见徐福进来了,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,道:“请先生一次实在不易。”

    最近徐福都很少往奉常寺去,龙阳君又不能请人请到王宫里去,只能天天命人去奉常寺外等着。好不容易才将徐福等着了。

    “辛苦龙阳君了。”徐福当即认错。

    龙阳君擦了擦手,请徐福坐下。

    蒹葭面色有点臭。显然对于龙阳君将自己当做主人的行为,十分不满意。

    “先生托我盯的那人,已经从庄子里离去了。就在几天前,被一男子接走的。剩下的就实在不知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已经足够了。”徐福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。郑妃若不是自愿,那嬴政派去的人定然会将那男子抓住。而现在郑妃能和那男子离开,说明便是认识之人。不管是不是尉缭口中的师兄姜游,至少也是郑妃自己选择的人。如此算来,也应当是实现了她的所求。

    他没算错!

    这样的滋味实在太好了。

    龙阳君突然出声道:“听闻韩非来咸阳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龙阳君摇头,道:“韩非此人我是打过交道的,说难听一些,他有个顽固的脑子。他纵使来了秦国,也不会甘愿辅助秦王的。”

    “一身才学啊,总要试试能不能留住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是不必试了。”龙阳君脸上露出点儿笑意来,“最好的方式,就是杀了他。韩国没了韩非,以后也出不了第二个韩非了,早晚要亡。”

    徐福没想到龙阳君将话说得这样干脆,他顿了顿,反问龙阳君:“那龙阳君呢?”

    龙阳君一怔,笑道:“哈哈,已是秦国人。”

    徐福心道,魏王听见这话得气死吧。

    若是那时魏王不对他起了色心,他还不一定见到闻名诸国的龙阳君,自然后来龙阳君也就不会被他拐跑了。魏王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!

    与龙阳君又闲聊了几句,徐福便匆匆告辞了。

    嬴政定然也在王宫中等他回去一同用膳了。

    蒹葭送他出去的时候,徐福又在院子里碰见了那老管家。老管家看了一眼徐福,满眼都是防备。徐福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,等走到门口去了,徐福才突然想起来一茬。

    他转头问蒹葭:“龙阳君在你府中,是借的什么身份?”

    蒹葭脸色一黑,“……从外寻来的红颜。”

    徐福不厚道地在心中大笑三声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!

    怪不得那管家防他就如同防隔壁老王一样,原来是见龙阳君貌美如花,担心自己将龙阳君给勾搭了,给他家主子戴了绿帽子。

    辞别后,徐福慢慢走出了巷子,坐上马车后,顿时觉得周身暖和了不少。

    回了王宫,徐福一踏进殿内,就见嬴政站在殿内正与扶苏说着话。嬴政注意到他进来了,转头瞥了一眼,看见徐福身上的衣袍薄了些,嬴政皱了皱眉,命宫女取来自己的常服,随即招手让徐福走近,给他披在了身上。

    扶苏默默低下头,装作什么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徐福同嬴政一起用了饭食。

    “今日王……阿政可曾召见韩非了?”徐福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问题。也不知韩非回去时,到底晕没晕。

    嬴政一顿,“……寡人今日有事,便未曾召他。”

    徐福:“……韩非现在会不会很焦急?”等了一天,却没人搭理他。

    嬴政沉默。

    徐福也沉默了。

    他们竟然齐齐将韩非忘了个彻底。

    “寡人明日便叫他进宫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明日也不去奉常寺了。”徐福马上道。

    嬴政“嗯”了一声。然后两人就又将韩非遗忘到脑后,各自翻阅竹简去了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韩非等得焦灼难安,终于迎来了咸阳宫的人。他被带上马车,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进了王宫中。

    韩非被引着到殿中见嬴政的时候,徐福还在寝宫中睡觉。

    徐福醒了往大殿去时,韩非和嬴政的对话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尾声。

    徐福看了看嬴政的脸色,看不出什么来,再看韩非的脸色,无比的平静,也看不出什么来。徐福也只能叹一声睡过头要不得,错过了多少好戏。

    韩非见徐福跨进门来,转头看向徐福,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道:“敢问、徐典事还、还能算、什么?”

    徐福漫不经心地道:“你死后要葬在哪里,看风水可以找我。”

    韩非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个笑容来,要知道自从入了秦,他便是一脸沉重的表情,从未舒展出过笑容。

    “可惜……韩非对、此并、并不执着,届时……随处、可、可葬。”

    听他语气,徐福心中暗暗一惊,他不会是已经做好死的打算了吧?

    韩非在嬴政跟前告辞,跨出殿去。

    徐福看了一眼嬴政,朝他递了个眼神,随后便也出了大殿。

    韩非顿住脚步,看着徐福道:“韩非能、能否问一、问徐典事,我、我是为何、而死?”

    “这我便算不出了。如今你已知晓自己可能会死,说不定之后的过程和结果都会因此而变动。”

    韩非却道:“是、是死于、秦王、手、手中吗?”

    徐福也不否认,但也没应和。

    韩非笑道:“……若、若如此,那不是、证明、秦王是、是个残暴、的人吗?那、那又如何、值得、韩非去效、忠?”

    徐福不高兴地道:“尚未发生之事,韩子便将罪过盖在王上的头上,是何意?韩子不愿为秦国出力,那不愿便是。之后会得如何结果,都是韩子自己之选,韩子到时也应当是没有遗憾的。”

    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
    韩非明明与嬴政聊得愉快,却偏偏为了他心中的坚持,费了劲儿地想要证明嬴政是个不好的人。徐福如今又是嬴政的身边人,他现在又哪能容忍自己听见韩非说嬴政的不是?

    徐福转身回了殿中。

    不过一面徐福却挂心起了,韩非究竟会怎么死,因何而死。

    进了殿的徐福面色有些恍惚,嬴政见状,不由问他:“和韩非说了什么?令你不快了?”

    徐福当然不会说,因为韩非说你会是个残暴之人。

    这话不由得让徐福想到了曾经尉缭之言,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不爽快。

    “他就问我他会因何而死。”徐福一句话带了过去。

    嬴政笑道:“说不定便是寡人下令处死他。”

    “王上不过口头说说罢了。”徐福轻哼一声。

    “为何如此说?”

    徐福冷声道:“王上分明那般欣赏韩非,虽然口中说起,韩非若是不愿效于秦,就杀了他。但王上说这话的时候,可丝毫认真也无。反倒是夸起韩非的时候,更认真一些。”

    就是这一点,让徐福的心情非常复杂。

    “寡人是不舍韩非之才,但若真惹恼了寡人,留下他的书,就不用留下他这人了。”嬴政大笑道。

    徐福低头思索,没再搭理嬴政。

    嬴政也不生气,同嬴政回了寝宫之后,他都仍旧满脑子的韩非的死因。嬴政见他处处走神,心中叹了口气,微微吃醋于,那不知道是何事夺走了徐福的全副心神。

    他们哪里知道,彼此都为一人而吃醋不快呢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日,徐福特意寻了个自己心静神安的时辰,然后翻出了龟甲,测韩非的祸福。

    他烧了木条,却插不到龟甲的孔中去。

    徐福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起来。

    怎么为韩非算个卦如此艰难?

    嬴政恰巧回了宫中,见徐福面前摆着许久都未取出来过的龟甲,不由问道:“这是起的什么卦?”

    徐福头也不抬,轻叹了一口气,“为韩非。”他叹的是自己静不下心来。

    而嬴政却误会了,以为他是可惜韩非的命运,于是不由得皱了皱眉,心中又有了些醋意。

    这还是第一人,能让徐福上心至此的。

    上一个让徐福这样上心的……它还只是个鼎啊!

    是个鼎啊!

    嬴政觉得这样下去,他可能真的忍不住把韩非给宰了。

    徐福推开龟甲,招呼嬴政在自己跟前坐下。

    旁边的宫女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,也就只有徐典事敢如此将秦王呼来唤去了。

    徐福抬头,看着嬴政,“来,赐我一字。”

    嬴政心头更加不爽了。

    你龟甲算完了?你还给他测字?

    这是寡人才有的待遇啊!

    心中如此想着,但嬴政嘴上还是宠溺地道了个字,“徐。”

    徐福抬头一看,正对上嬴政的目光。

    ……他怎么觉得有些浑身麻麻的呢?

    嬴政的目光深了深,徐福立马错开了他的目光,低头写了“徐”字。

    左边举刀,悬于顶,这是代表生命有危的意思。刀下有手高举,乃是人举刀。右边屋下有小。徐福第一反应就是屋檐之下有小人。

    意思是……身边人?

    韩非死于身边人之手?

    那就不是嬴政了!

    不,他得验证一二。不对,这样也没法子验证啊,难道他真的要等韩非死的时候,才知道自己算得对不对?

    嬴政见徐福又陷入了沉思之中,轻叹一声,令宫人取来食物。

    既然他对徐福的吸引力已失,那食物的吸引力总没有丢失吧?

    待到食物端上前来,徐福也毫无反应,还是有宫女进来,小声惊喜道:“王上,胡亥公子会说话了!”

    徐福骤然惊醒过来,“嗯?他会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宫女笑道:“说得含糊不清呢。”

    “将胡亥抱来。”徐福登时来了点对小孩子的热情。话说完,他看了一眼嬴政,算是征求嬴政的同意。

    收到这一眼的嬴政,心头总算舒服了些,马上让那宫女去抱胡亥了。

    胡亥一抱进来,就笑嘻嘻地咧开了嘴。

    宫女将他放在徐福面前的厚被子上。

    胡亥坐在被子上,双手一张,扑倒在地上,然后就朝徐福的方向爬了过来,嘴里喊着,“啊糊……啊糊……”

    徐福:……

    嬴政大笑一声,“喊的是什么?”

    徐福的目光冷嗖嗖地射向嬴政。

    别装傻,这分明是跟你学的!

    什么啊糊,是阿福吧……

    胡亥终于爬到了徐福的脚边,嬴政伸手将胡亥捞了起来,指着自己的鼻子,问:“寡人是谁?”

    胡亥傻兮兮一笑,口水落在了嬴政的袍子上。

    “啊政……”

    徐福不高兴了。

    凭什么叫嬴政口齿就那么清晰?叫自己就跟没牙也没舌头一样的口胡!

    不过嬴政脸色还没得及露出笑容,胡亥就“呀噗”一声,嘘在了嬴政的袍子上。

    嬴政的袍子刚遭遇了口水攻击,紧接着又被尿成了湿哒哒一片。

    嬴政脸色一黑,将胡亥放了回去。

    宫女脸色大变,慌忙上前服侍嬴政更衣。嬴政只得暂时离开先去沐浴。

    徐福揉了揉胡亥的脸,“啧,以后不能叫阿福,阿福不是你叫的,你要叫爸爸。”

    “粑粑……”

    “算了,你不如叫我爹?”虽然胡亥名义上还是嬴政的儿子,但现在也属于他儿子了嘛。

    “得~”

    “叫父亲呢?”

    “糊糊……”

    徐福失望地收回手,看着宫女给胡亥换衣服换尿布。

    看来胡亥的说话水平,还有待提高啊!

    ·

    徐福在宫中休息了几日,宫外下着大雪,徐福也不愿去奉常寺报道了。

    他坐在窗前,挨着火盆,喝着温热的水,看着雪景,耳边的背景音乐是小扶苏的朗诵声。

    过了会儿,便有宫女轻手轻脚地进来,低声道:“徐典事,李长史在殿外,要见你呢。”

    李斯?

    想来应该是刚从嬴政那里出来。

    徐福放下身上挡风的袍子,让扶苏继续好好朗诵,还没好好表现一番老师风范的徐福便出了殿。

    李斯裹着袍子,站在殿外,身后风雪大作,他却半点也没有颤抖。

    “李长史可是有事?”如今李斯还能有什么地方用得上他?李斯有事也应当是去找嬴政才对吧!除非是为了……韩非?

    李斯笑了笑,温声道:“李斯有事想要请教徐典事。”

    “直言吧。”

    二人也不是陌生人了,不必那样客套了。

    李斯果然也不再多言,开门见山道:“徐典事可知我那师兄因何而死?”

    徐福道:“算是算出了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是何?”

    “身边小人。”徐福也不隐瞒,直接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李斯的目光闪了闪。

    徐福看着他的目光也跟着闪了闪。

    徐福迟疑道:“李长史,不会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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